人只要足够困,他就能以任何姿态睡着。
星期六,整一天,朦朦胧胧。我睡着大概有三、四次。但什么时候睡去、什么时候醒来,却全然不清。早上就起得晚,我真有那么瞌睡吗?我很怀疑。
早上有过太阳,是的,我记得。就像很久之前的一个午后,阳光从天窗木框里直射而下,灼热、强烈。惧到逃离,转身、关门。火龙,卧室是你的了。
我周围不再是黑夜和梦境,明晃晃、亮堂堂的,有某种带指示意味的象征。促使我抓住一只长杆似的物品,挥舞着手臂,来回摆弄。这些房间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肮脏的呢?第一眼望去,除了干净你似乎看不到别的。可若蹲下细细感受,一种特殊气息弥漫在这里。
离开我的时候,毫不犹豫,也不作告别,散乱在我逗留过的地方。仿佛一种痕迹的尾巴,极其轻微,难以察觉。
我再次舞起拖把柄,想把它们都赶出去。
追逐一些东西,必然会失去另一些东西。这个明晃晃的热天午后,我感觉它们变大了,我却越来越小。这本来是件好事,因为如此意味着它们更容易被发现和清理。但是,生活总有但是,我,找不到自己了。
这件事情是这样的,我在打扫的间隙,忽然鬼使神差地跑到卫生间,想目击它们的源头。
像许多个日夜发生的那样,我的眼前是一面光滑的镜子。里面,照出了半个卫生间:白色的瓷砖墙、金属光泽的喷淋头、椭圆的马桶盖等等,但空无一人。我到哪里去了呢?
我低头看手心,巴掌上躺着一根无比粗壮的头发,它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的吧。
它开始变得越来越沉,很快我的力气已不足以支撑。在我还没有找到它的源头时,它就落下了。我这辈子遇到过许多的谜,还没有哪一个,像这样地难猜。当然,我可以说,也许这根本就不存在谜底。因为我不能知晓所有事物的来源,就像我出生的时候没有记忆,而有记忆起,我就一直是在出生后了。
道理是这样,但悲伤依旧。我蹲下来,双手环抱自己,能触摸到一些软软的物质,此现象说明我的身体存在,结果我又高兴起来。我想到,这可能不是我存不存在的问题,而是镜子它本身的问题。或许,它在捉弄我,我能理解,毕竟整天呆在一个地方,不捉弄捉弄来访者,那这样的存在未免太无趣了些。又或许,它已不再是一面镜子,它厌倦了以前的生活,把自己活成了一幅画,以不变应外面千万种变化,这我也是能理解的。
客厅折过来的光线变暗了,是傍晚还是快下雨,都有可能。